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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海内存]刘海粟家复兴中路512号

一个

刘海粟听起来像洪钟。

他在家里笑，窗外的人都能听见。

刘海粟的家在复兴中路和重庆南路的交叉口，就在复兴公园东南门的马路对面。刘禅记得有一次他父亲刘海粟在家打了个喷嚏，这让所有从对面公园走出来的路人大吃一惊。

父亲的声音，父亲的魁梧，父亲的存在让孩子感到害怕。事实上，我父亲从来不凶他们，我父亲只是一直在外面工作，不常见到他们。但是孩子们一听到他的声音，即使在玩，也放下玩具就跑了。

可能就是不熟吧。

是刘海粟和夏最小的孩子，出生于1949年8月。爸爸从记事起就很忙。

1952年，我国高校院系调整。上海艺术学院、山东大学艺术系、苏州艺术学院合并为华东艺术学院，刘海粟任首任校长。新中国成立后，到处都是史诗般的场景。刘海粟在全国各地走访写生。1957年，上海美术馆举办了“刘海粟中国画油画展”，展示了这一时期的创作成就，成为他艺术生涯的一个高峰。

年轻的刘禅习惯了父亲的缺席。但她后来没想到的是，她和父女在一起的时间很长。

那段时间家里的情况从巅峰跌到低谷，一家人不得不在一个房间的时间成了她真正理解父亲的起点。

从那时起，刘禅不再害怕他的父亲，而是永远爱他。

这一切都发生在复兴中路512号。

2

现在闭上眼睛，刘禅可以立即回忆起他童年家的样子：

复兴中路512号是上海实业家朱宝珊建造的四层红砖外墙法式花园洋房。20世纪30年代，刘海粟租下了它，并一直住在那里，直到1994年去世。

原来房子一楼是车库和厨房。二楼左侧是餐厅。餐厅的中央是一张大西式餐桌。桌子旁边的墙上挂着两幅父亲刘海粟的原画，一幅面对餐厅大门，上面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《富春江严陵濑朝雾》，另一幅背对主题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《上海大厦俯瞰黄浦江》。壁炉台上刘海粟头像的雕塑来自雕塑家的无声之手。

二楼的右边是一个大接待室。面对客厅入口的横梁上，有康有为为刘海粟题写的牌匾，左墙上是刘海粟年轻时在欧洲临摹的德拉克洛瓦的《但丁和维吉尔》。三楼右侧是刘海粟夫妇的卧室，左侧是朝南的画室和书房。四楼，顶楼坡有阁楼。左边是沙霍妈妈的工作室和孩子们做作业的地方，右边是孩子们的卧室。

刘海粟曾经历过多次恋爱，1944年与印尼华侨夏乔伊在上海结婚。婚后搬到复兴中路，终于有了稳定的生活。夏一直和刘海粟在一起，不仅给刘海粟生了三个孩子，还在刘海粟照顾前几次婚姻的孩子，让刘海粟的一个前妻和他们住在一起。

当家庭情况好的时候，雇佣了几个工人。一个管家，一个做杂活做饭，一个男工负责帮刘海粟收拾画材，装上油画框。但是所有琐碎的事情都需要沙伊乔去处理。
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这位同样在绘画方面颇有成就的女性，为刘海粟的艺术人生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创作生涯。她一个人来到上海，学会了说上海话，经营一个大家庭，照顾刘海粟的生活，按他的口味做饭，招待经常来她公寓的刘海粟的艺术家和朋友。这一切都落在沙依乔的肩上。

然而，在刘禅眼里，我母亲并不为此而烦恼。我妈从心里崇拜她爸。

刘海粟在欧洲

刘海粟和夏在上海结婚

三

1957年整风期间，刘海粟被划为“右派”，并被免去华东艺术学院院长职务，由一级教授降为四级教授。同时还被免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江苏省委员会委员、江苏省文联委员、南京市美术家协会筹备委员会副主任职务。1958年，刘海粟在南京突发中风。经学校同意，他的妻子夏带刘海粟回上海疗养。

在夏荷的照顾下，失语七个月的刘海粟终于又开口说话，尝试在复兴公园写生。但由于形势的变化，原本拥挤的复兴中路512号被冷落了。1962年“右派”帽子摘下，但次年刘海粟又中风，身体略有好转。三年后，文革开始了。

刘海粟前后被没收24次。复兴路的公寓里，很多房间都被封了。全家只允许住二楼客厅。这时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已经成年或工作了，只有最小的刘禅经常呆在家里。父亲是社会贤人的时候，在一起的时间几乎为零。然而，当父亲陷入贫困和疾病的时候，就成了女儿和父亲相处最多的时候。

公寓里，各种各样的人已经搬进来了。有一次，一位居民因病去世，家人在复兴中路公寓门口挂了花圈。认识刘海粟的人路过时都会嘀咕一句：刘海粟去世了。

事实是，当时刘海粟不得不离开复兴中路，搬到瑞金路的一处住所。帮父亲做画框的男工人去复兴中路偷偷拿出颜料册给刘海粟。夏用画框和碎布把房间分成两个小房间，守在门口看着。

刘海粟倒在地上，还在画画。

刘海粟依然顽强的活着。

20世纪70年代，刘禅和他的父母(右起刘海粟)在复兴公园

四

时至今日，刘禅的手机上仍保存着她和父母在20世纪70年代复兴公园的照片。

萧瑟的冬风中，三个人都穿着土气的棉袄，缩着身子取暖。虽然情况堪忧，但大家都笑得很灿烂。

她记得那几天，父亲不大声笑了，但还是每天睡着。经常在父亲熟睡的鼾声中，她看到母亲夏乔在灯下熬夜为父亲写检查。

现在回想起来。刘海粟在一个世界，但另一个世界可能永远留在他心里。

刘禅记得，仅在1975年，刘海粟就在复兴公园创作了油画素描《莲塘图》 《鸡冠花》。从瑞金路回到复兴中路住宅后，“爸爸喜欢带我们去复兴公园散步，那里有一个荷塘。走了半天肯定会在荷塘边坐下。我们以为父亲只是走累了，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观察研究荷花的光影。当时他画了很多荷花，色彩浓艳，泼墨。”在印染厂工作的刘禅，和父亲在一起很长时间，没日没夜地呆在一个房间里，成了刘海粟学习绘画的独生子。

刘海粟并不把自己的现状当成生命的终结，一有空就一直画画看书。

1976年“文革”结束后，刘海粟精神焕发，重燃创作热情。有时他可以在一天之内创作三四部伟大的作品，并与朋友和学生讨论它们。虽然已经80多岁了，但刘海粟仍然精神饱满，到处写生，追求艺术上的又一次突破，1979年6月，刘海粟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一个展览，这是他22年后在北京的第二个展览。1979年10月，刘海粟被任命为南京艺术学院院长。11月，出席中国文艺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，当选为中华全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会员。在此期间，刘海粟与外国艺术界重新建立了联系，并经常在各国参观、举办展览和讲座，从而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影响。

1991年，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开始建设。刘海粟欣喜若狂，表示愿意将自己一生的心血和财产无偿捐献给国家。1992年江苏常州率先建立刘海粟美术馆，1993年7月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奠基。1994年8月7日，刘海粟在华东医院去世。

刘海粟走后，她的母亲夏乔伊再也不住在复兴中路。夏乔伊为了回忆起这个一家人生活多年的地方，于1996年写下了“海鹿”二字，并让人刻在木板上。

刘禅记得，在这个家庭心中永恒的“海庐”里，有一副刘海粟81岁时写的拓片对联。这句话耐人寻味：

“人莫心高，自有生成造化；事由天定，何须苦用机关。”

那是1976年，“文化大革命”在今年冬天结束。刘海粟人生的又一个高峰开始了。

刘海粟1980年的创作

刘海粟和夏若风

1994年3月16日，上海市文化局庆祝刘海粟百岁诞辰